Golden Fleece 02
怕被打假了，我就来了QAQ
贰
大概过了七点，东京的太阳才升起来。
然而，工藤宅主卧室内还是一片漆黑，窗帘严实得关着，空气加湿器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打开了，壁灯和主灯都关着，只能通过隆起的床来确认，工藤宅的主人工藤新一还在床上睡觉。
时钟哒哒地响着，在分针指向数字三的时候，随着一声嘤咛声，工藤新一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漆黑的卧室。
“早上好，新一，现在是早晨七点十六分，温度在零下十度到零度，微风，降水几率在百分之六以下，适宜出门。”随着工藤新一坐起身来，主卧室落地窗的窗帘一点点拉开，窗外的光瞬间涌入本来漆黑的卧室，整个卧室变得亮堂起来的同时，半公式化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
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工藤新一垂了垂眉，口中呢喃着，“已经七点多了嘛……”
“嘛，新一，今天的天气虽然很好，但是你今天又没有什么工作安排，睡一下懒觉也完全没有关系的啊。”那半公式化的语气淡了下去，属于快斗人格的声音流淌在工藤的耳畔，“今天我们待在家里吧。”
没有分太多的心在快斗软下去的声音上，工藤新一下床之后径直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看着里面颜色简单到贫乏的衣服，眸子有些暗了暗，从诸多白衬衫中随便抽了一件出来仍在了杂乱的床上，再从诸多款式一样的西裤里拿了一条也扔到床上，才缓缓地往浴室走去。
“新一，今天不待在家里吗？”呈莹蓝色的人形AI缓缓地飘在工藤新一的身后，他忽然露出人性化的困惑的表情地问道。
“没有热水吗？”工藤新一反问道。
盯着工藤新一没有半点迟疑的脚步，快斗歪着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等到工藤新一的手握上浴室的门把手的时候，他方才，“我的系统内没有更新到新一今天的任何活动安排，处于节能的考虑，我截停了热水器的运转。”
打开门的手一顿，工藤新一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不过烧水也不是很慢的，新一可以稍微等一下。”快斗倒是完全没受到工藤新一动作的干扰，立刻体贴地提出了建议。
“东京大学的AI技术研讨宣讲会在今天的八点。”直截了当地说出了理由之后，工藤新一回过头看向快斗，漂亮的宝蓝色眸子打量着那个莹蓝色的人形AI，“如果你不是AI的话……也许我真会认定你是来监控我的起居情况的，还有……”，工藤新一顿了一下，继续道，“所以，六点半的闹钟也是你截停的吧。”
“那新一可要早些习惯把形成上传给我咯。”快斗笑着回看工藤新一。
这是这些天来，工藤新一第一次觉得这个AI与他在国外所接触的AI不同，AI的话，都是根据设定的程序来模拟人脑，经此来应对各种状况，不过……无论是在美国留学，还是回国参加研讨，工藤新一都是理所当然地认为AI不可能全面仿照出人的大脑结构，他们的程序并不支持如此，更何况这个AI完全是通过晶片在中央服务器中运行，连实体都没有，更别说什么仿人类大脑结构了。
回国前，工藤新一在西雅图大学见过当时美国最顶尖AI技术的展览，虽然说为一些特殊领域所构造的程序可以使AI在一瞬间完美模仿人类，当然也甚至有远超于人类的运算速率，所以胜过人类也是不稀奇的。就工藤新一所知的，前些日子不是还有什么消息，美国哪个大学研发的机器人战胜了一位大师。所以，这在AI领域，并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毕竟就算只是人类，不是也有什么薄弱之处和专精之处嘛。
只是就如同前面说明的一样，人工智能它只能在某个领域完美模仿人类，甚至因为处理数据的能力和速度问题，AI有不下于人类的能力，但是AI只是AI，它的种种行动都是按照固定的程序运行的。
望着莹蓝色的人形AI笑意盈盈的眼眸，工藤新一的大脑突然闪过一个令他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念头。
他觉得眼前的这个自称快斗的AI是拥有人类的思维的。
所以，他会笑，他会困惑，他会唠叨，他会撒娇，他可以很体贴，也可以给出很理性的建议，更可能他切开以后还是黑的。
移开望向快斗的视线，工藤新一甩了甩脑袋，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念头甩出脑海，他才开口道：“行程更新，时间每周周三上午八点，地点东京大学，事件AI研讨宣讲会。以及，未经我同意，你没有权力更改我设定好的程序。”
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快斗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看了快斗一眼，工藤新一复又拿起被他扔在床上的衬衫和裤子直接往自己身上套去，口中继续吩咐道，“中午十一点之前拦截任何来自警方的通讯。”
“新一是不想去做笔录吗？”快斗一针见血地评论道。
“我并不认为管理员有向AI解释的义务。”匆忙地系上略微有些不太听话纽扣，工藤新一头都未抬一下，继续道，“今天七点以前的所有访问痕迹全部消除，哦，那些大学网页的访问cookie不用消除。快斗，现在几点了？”
“现在是早晨七点二十六分。”快斗整个人仿佛静止了一般，莹蓝色的眼睛忽地睁大，瞬间便又晶蓝色的数据流在人形AI的眼中快速的划过，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又变成了机械化的语音，“十五分钟之前，目暮警官收到来自公安总部的文件，称工藤新一的行为有损国家利益，要求立刻监禁审问工藤新一，以免其散播国家机密。”
没料到AI的声音会出现这种改变，工藤新一抬头看了看快斗，望着那双数据流快速划过的莹蓝色眸子，有那么一瞬间工藤新一觉得眼前的这个AI好像变成了其他的模样，但是他也没有愣住太久，便立刻问道，“公安的人为什么说我可能散播国家机密？”
“上周六的案件。”AI。
“上周六？”最后将领带打好，工藤皱了皱眉眉头。
“对啊。”AI眼中的数据流消失，重新变成那平时笑意盈盈的莹蓝色眸子，快斗笑着看向工藤新一，语气中还带着些嘲笑，却用着老气横秋的声音说着，“新一，人类的大脑其实和磁盘没有什么区别的，同样都是可以消磁的。”
“……”
“而且啊……”没有在意工藤新一的沉默，快斗继续说道，“新一你的记忆比一般人的记忆还要差，明明头脑那么好，却可以轻易选择遗忘，遗忘了或许对某一个人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啊。”
大抵是哪个心理学大师说过，有些人是因为缺少自律的能力，所以他们会经常遗忘，而有些人是因为自律能力太强了，所以他们会选择性地遗忘。
“上周六的信息真空的事情啊，是我和新一一起撕破了真空环境，然后揪出了幕后黑手，还把目暮警官就出来了啊。”眼中溢满了笑意，又仿佛溢满了悲伤，快斗缓慢地一步一步地踏出脚，仿佛尽了很大的努力想要走到工藤新一身边，又最终无力地飘了过去，温柔地站在工藤新一面前，对着他扬起更加大的笑容，“新一，我们是天生的一对……搭档啊。”
这世界上最真的真相往往参杂着谎言才说得出口。
尽管大学最终选择了程序猿的专业，高中生侦探出身的工藤新一却从未丢弃过作为侦探的那些敏锐的直觉，又或者是多年来的经验，又或者是那一本一本侦探书里藏着的种种悲喜明暗。
凝视着那双满溢着两种矛盾的感情的莹蓝色眸子半晌后，工藤新一缓缓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那时工藤就隐隐的感觉或许真相会撕裂他现在所拥有的所有的安逸。
研讨会并没有开太久，没来东京大学就没有什么新的科研结果，只是来集思广益的。照理说，东京大学这种一等的学府，科技研发不应该这么举步维艰的，而且明明宫野志保就拿到了最新的AI科技，自己还是这种最新的AI科技的首批体验者，工藤新一实在是没法理解东京大学的AI项目为什么还停滞不前。
因为下午还有一场犯罪心理学大师的讲座，工藤新一便留在东京大学的食堂里吃了午餐，而没有着急回家，自然这顿饭是如今在东京大学担任实习教授的宫野志保请的。
这顿饭吃的甚是平淡，直到宫野志保放下手中的叉子之后，工藤新一才开了口，“你什么时候转正啊？”
“我现在正带领团队攻克一个课题，如果成功的话，大概会立刻转正吧。不过失败了也没有什么风险，大不了苦熬资历嘛。”甚是随意地答道，宫野志保浅尝了一口咖啡，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这算是严肃话题前的普通寒暄？”
“算是。”工藤新一也坦诚地回答，“东大不是已经设计出Golden Fleece这种AI了吗？为什么中岛教授说东大未在AI领域上取得任何客观的成就？”
“哦。”从容地点了点头，宫野反回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Golden Fleece是东大的科研成果？”
超出预料的回答。
“那为什么是你把那个晶片寄给我？还以本宫导师的名义寄？”工藤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之处。
“哦，是朋友拜托我选几只小白鼠的，正好听说你回国了，我就寄给你了。借本宫教授的名义不过是以免你以种种理由推脱，毕竟制作Golden Fleece的团队是你最讨厌的团队啊。”漂亮的眸子始终注视着工藤新一表情的种种变化，宫野志保漫不经心地继续道，“工藤，那是明治大学的科研成果。虽然你当初和明治大学的团队弄得很僵，但是……我知道你如果拒绝了是绝对会后悔的。”
“明治大学啊……”轻声叹了一句，工藤一口咽下杯中的咖啡，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苦味占据了味蕾，还是流入了一个未知，却会隐隐地觉得有些刺痛的地方。
明治大学，曾经有过一个和工藤新一如孪生子一般的人。
时隔多年，工藤已经不太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了，又或者是压在心底不曾触及过，所以遗忘了，所以被选择遗忘了，但是那个人的长相工藤是万万忘不得，至少每次照着镜子的时候，工藤都能窥得那个人的脸，如同双生子一般一模一样的脸，如同双生子一般的性格，如同双生子一般的智慧，以及如同双生子一般万中无一的默契。
有些人会随着岁月沉淀在记忆的深处，被时间的洪荒掩埋。
“新一，毕业之后你想做什么？”
“嗯？”
“新一，我毕业后想要环游世界。其实我原本是想成为我父亲那样的魔术师的，然后举办我自己的全球巡演。可是啊……我好像没本法成为魔术师了……新一，毕业后我们一起环游世界好吗？”
世界那么大，大到我的梦想才刚刚开始，便淹没在了岁月之中。
“新一，我们啊，没法做朋友了。”
“可是，新一，千万别忘了我啊。新一，你知道人的记忆想磁盘一样很容易就消磁的。再说，新一你本身也没什么耐心记忆。但是，千万千万不要忘了我啊，新一。如果你忘记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好呢？”
有时会在梦中梦到那张脸，自己的脸，又或者另一个人的。
有时没完没了的，让人觉得有些烦躁，毕竟无论当初是否承诺过什么人什么，现在他都已经遗忘了，遗忘了承诺，遗忘了姓名，遗忘了过往。
工藤新一想，或许就是选择遗忘。
“暂时不去管研发队伍如何，你觉得这个AI怎么样？很人性化？很……喜欢？可以爱上的那种？”宫野的声音慢悠悠地从镜面的另一端传来，平静的梦境忽然泛起了涟漪，宫野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语气却反而充满了期待，她紧紧地盯着工藤的眼睛，好像只要这样，就可以真正的看透工藤新一这个人，可以弄懂工藤新一的想法，又或者挖掘出工藤新一隐藏在内心深处连他自己都不敢碰触的真相。
“很唠叨。”工藤新一如是说。
“啧。”砸了咂嘴，宫野确实没想到工藤会这么评价，便又继续问道，“总会有优点什么的吧？”
“智商感人。”认真地想了想，工藤新一给出了另外的答案，“大概是真的极为人性化吧，契合度很高，运算速度很快，算法准确。就是性格设定的太差……总觉得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根据心理学上的人类性格分析，在个体上人类的性格差别并不太大。”宫野如是回答。
点了点头，刚想回宫野什么，工藤突然感到终端机发出几乎灼人的震动，他冲宫野歉意地笑了笑，解锁终端机之后，一个莹蓝色的身影便投放在半空中，他嘴角扬着漂亮的笑容，“新一，我啊……”
岁月分解了什么，最终亦会重构什么。